第三十一章 余波(1 / 2)

大唐不良人 庚新 7230 字 2个月前

“阿翁,圣人就算是被他一时蒙蔽,依我看,也终会弄明白,到时这苏大为必然被治以重罪”

李敬业滔滔不绝的道“只可惜了谷德昭这些人,在这当口弹劾,不但没落到好处,还给自己惹一身灾,不过只等苏大为的把戏被戳穿,就”

他突然发觉李勣一直没出声。

好奇的看向自己的阿翁,却见李勣拈须靠着逍遥椅,两眼似闭,但从眯着的缝隙里,偶尔能看到一丝精芒闪过。

显然李勣并没非因为精力不济而迷糊,而是在算计着什么。

“阿翁”

李敬业忍不住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李勣两眼微微张开,旋又闭起,似乎喃喃自语般道“苏大为我与他结识多年,这个人,是一个小猾头,倒是与老夫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李敬业一时没跟上李勣的思路。

像阿翁年轻时的样子

阿翁年轻时,听闻乃是瓦岗寨上的一员骁将,深受李密器重。

后来归了唐,也得秦王李世民信任。

但这又与苏大为有何关系

“苏大为与老夫有数次军中合作”

李勣继续道“他这人用兵,看着险,实则稳,算计一点也不比旁人少,所以才能屡战屡胜。”

“阿翁,我不明白”

“像这样一位名将,你觉得他会做没把握的事吗”

李勣看向李敬业。

“或许是被逼急了才编个理由搪塞或许有别的理由总之疫疾这种事,几千年来,何曾断绝过这苏大为说他的法子可以令大唐永不受疫疾之苦,这绝不可能难道苏大为比历代医者和圣人都厉害”

李敬业强自辩解。

“我不清楚疫疾的事究竟如何,但我清楚苏大为这个人。”

李勣微微摇头道“你只要认识他,了解他,就知道他绝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他敢这么对陛下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阿翁,我不和你争辩。”

李敬业颇有些不服气的道“再过些时,自然会有宫中消息传来,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就在此时,听得院门前府中下人道“国公,有宫中消息。”

李勣与李敬业对视一眼。

“进来说话。”

一名府中伶俐的下人快步走进来,先向着李勣行礼,再向着李敬业施礼。

“免了免了,宫中有何消息”

李敬业有些急切的问“可是与那苏大为有关”

“是。”

下人点头道“听闻说圣人已经看过剑阁都督府的奏折,还有苏大为呈上的抗疫之术,现在此法已经交给宫中医官讨论。”

“他还真敢”

李敬业有些惊讶。

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

就算编些法子,也无法短时间内验证其真假。

总之若说苏大为有本事能将困扰大唐的疫疾给彻底消灭,李敬业怎么都不会信。

“宫中消息还说虽然太医署的医官比较谨慎,没有就开国伯的法子做出判断,但是孙老神仙说,此法可行。”

孙老神仙,就是孙思邈。

已经活了一百二十余岁的人瑞。

连太子的病也是孙老神仙治好的。

在长安,孙神仙已经是活神仙,就没有他看不好的病。

太医署里的医官,也大多是孙老神仙的徒子徒孙。

以他超然的身份地位,说出这番话,那苏大为所献抗疫之法,可信度大为提高。

“怎么会这样,连孙老神仙都说此法有效”

“孙老神仙还说,开国伯能想出此法,莫非天授此诚大唐之福,其法,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李敬业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坐在逍遥椅上,一直懒洋洋躺着的李勣也一下直起身,双眸大睁,精光闪烁。

李敬业只觉一股凉气直冲上头皮。

孙仙翁对苏大为抗疫法的评价居然如此之高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那岂非成圣人了

“敬业。”

李勣低沉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说不清的东西,似乎有一种急迫的意味。

“我不管你对苏大为如何看,但此人,确实有大才,未来太子登基,他必是宰辅之臣为我们李家计,你一定要与他交好,如果可能,就与他做兄弟。”

“啊阿翁,您在说些什么”

李敬业瞠目结舌“苏大为不过一贱民出身,我们李家乃堂堂”

“混帐”

李勣怒道“男人凭本事挣得的家业,有什么贱民不贱民的,你阿翁我当年上瓦岗时,也不过贱命一条你若不想气死我,就按我说的话去做,错过此人,将来定会后悔”

“阿翁”

李敬业有些迟疑道“这苏大为,真有这么重要”

李勣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抚摸着椅子扶手“当年我曾数次向他示好,但他始终不愿与我家太过亲近,也不知是何道理。

此人,确是老夫这十几年来,最为看好的后辈

老夫的眼光不会错,只要结好此人,今后我们李家的富贵就不用愁了。

当年在军中我与他还有些香火情,你若主动结交,他定不会推托。

你办好这件事,老夫百年之后,在泉下也可安心闭眼。”

“阿翁,你真是太高看他了”

李敬业嘀咕了一句。

见到李勣带着怒意的目光扫过来,他忙改口道“我听阿翁的,我听阿翁的,我这就去找苏大为。”

看着李敬业慌忙逃出小院。

李勣长叹一声,靠着椅背,仰望院外的天空,有些意兴阑珊。

这苏大为,为何就不是我李家人呢

右相府。

丝竹之音,叮咚响起。

一个美艳的琴姬,跪于书房的壁下,纤瘦白皙的十指,在琴弦上熟稔自如的拨弄。

琴音清悦动人。

端坐于桌前的右相李敬玄,双手交叠,双眸微闭,背脊挺直,似乎完全陶醉于音乐中。

直到外面响起通报的声音。

李敬玄这才睁开眼,向弹琴的琴姬挥挥手“万姬你先下去吧。”

“喏。”

琴姬行了一礼,倒退着出去。

与走进来的一名青年错身而过。

那青年意味深长的看了歌姬一眼,嘴角微挑。

向着屋中的李敬玄叉手行礼道“见过右相,右相日理万姬,如此操劳,还要见下臣,下臣惶恐。”

“坐。”

李敬玄向着右手轻轻一指。

那青年也不见外,神情自若的走向右手坐下。

李敬玄没急着开口,手执着桌案上的一柄玉如意,在玉碟上轻轻敲击着,时轻时重,仿佛带着某种神秘韵律。

“右相有话还请直说。”

“当年你入都察寺,老夫也出过不少力,现在想找你讨回这个人情。”

“哦不知右相想要如何”

“今日含元殿上的事,当瞒不过你们。”

“右相是说苏大为”

青年两眼微微眯起。

他有着一双丹凤眼。

眉目细长。

面若桃李。

这一下眯眼,当真是风情万种,若非看他是男儿身,几乎能令所有人沉醉在他的阴柔气质里。

李敬玄没有说话。

没说话,便是默认。

“右相怎么对苏大为的事如此上心”阴柔青年脸上露出思索迟疑之色。

“怎么,有难处”

“也不是说特别难,只是”

青年笑道“右相可知,都察寺乃是苏大为一手创立的,您让我们去对付他,恐怕”

“哎,你这话格局小了。”

李敬玄摇头道“我请你来,只为讨个人情,如何是对付苏大为呢话不能这么说。”

“那右相的意思是”

“都察寺虽是苏大为所创立,但他也是都察寺最大的阻碍,只要他在,都察寺永远是苏大为创立的都察寺你们几位,也不敢说完全掌握。”

李敬玄一脸正色“国之重器,岂容落入私人,依本相看,当应该查明那些首鼠两端之人,清理干净,如此,苏大为不再干涉都察寺,你们可放心,本相,也可放心。”

“哦”

青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么说,我便有些懂了。”

他看了一眼李敬玄“右相身为圣人左右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居然如此忌惮苏大为”

“何来忌惮,敬玄只不过,一心为国罢了。”

李敬玄轻转如玉,向着青年道“咱们,不是一样吗”

“对对对,右相说得没错。”

青年抚掌大笑,默契都在眼里了。

咣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