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道她是要立刻疾书一首压过,或者是针对卓昭节之诗的,没想到她怒气冲冲的把笔一折为两断,丢到案上雪白的宣纸上,恨道:「我认输!」说完也无心多留,径自带着下人拨开人群,忙不迭的走了!
淳于佩走得干脆,众人嬉笑都不及,啼笑皆非之余,却将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卓昭节身上,这样出类拔萃的美貌的小娘子,随便写几句,但凡合了韵,也不缺冲着她美貌或者美人诗句这样旖旎之景的人捧场,何况今日这样三个名门小娘子斗气的场景,再有之前那士子所言的春闱,还有他们详细的品评,皆是众人兴致勃勃的话题,这么议论纷纷之间,那阕咏「虞姬艳装」的七绝并卓昭节才思敏捷、诗醒士子的名声倒是迅速在曲江之畔传了开去……
时未宁待人群散开,不忙去买「虞姬艳装」,而是持了那首七绝到卓昭节跟前,冷艳的面容上微露笑色,道:「我听五郎说过你诗才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阕诗写的很好,送给我好么?」
卓昭节自然不会拒绝,谦逊几句,时未宁本来还想和她多说会,但见宁摇碧一个接一个的递眼刀过来,就差没明着赶人了,微微一哂——她不怕宁摇碧,但也犯不着做恶人占了两人的辰光,略说两句话就识趣的告辞而去。
目送她远去,宁摇碧笑着道:「是不是奇怪时大娘子怎么会特别要了那首诗走?」
「是呢。」卓昭节迷惘道,「我诗才哪里有那么好?」虽然方才那两个士子言词凿凿的将她的诗赞得有理有节,但卓昭节并非狂妄之人,自觉应是误打误撞触动了他们的心怀,才有这样的结果,虽然也因那士子之言窃喜,但想到时未宁的出身门第,不说苏语嫣,单是时斓,正经的状元出身,连游若珩也不如的,时未宁即使自己不会写,难道还不会看吗?
卓昭节绝对不认为自己的诗才能和时斓比。
宁摇碧却不这么认为,道:「你写的怎么不好了?依我看苏语嫣也不过是那么回事,根本不能和你比。」
「……这话你说出来不怕旁人笑话么?」卓昭节无语道。
宁摇碧笑着道:「谁敢笑话?这话当着苏语嫣的面我也敢说好么?」
卓昭节果断的不和他继续说这个,正色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摇碧被她掐了两把,才笑着道:「你不知道时大娘子的字。」
「咦,是什么?」卓昭节忙问。
宁摇碧继续道:「正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时大娘子才觉得你是她的知己……嗯,她字心烈,这位娘子好武厌文,平生最大的志向就是驰骋沙场、为国报效,偏偏如今大凉强盛,没什么烽火不说,纵然狼烟再起,大凉养着的大军也不是摆设,哪里轮得到她上战场?」
「原来是这样!」卓昭节明白过来,感慨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时大娘子这样的女子,真是好气概。」又道,「她轻轻和我说的,当时人声鼎沸你竟然也听见了?」
宁摇碧心道,有淳于姐妹的例子在前,我怎么能不防着时未宁也坑我一把?她要和你说悄悄话,我当然要听着点了,毕竟我可没少揍时五,谁知道时未宁会不会忽然想起来替她胞弟报个仇,嘴上却道:「那时候我恰好站得比较近而已。」
卓昭节也没追究这个,道:「今儿可把淳于十娘和十一娘的堂姐得罪了,下回见到还不知道该怎么赔罪呢。」
宁摇碧立刻道:「这件事情我来帮你罢……」
「不要!」卓昭节警惕的道,「指望你去赔罪……算了,还是我自己来罢。」想也知道宁摇碧的所谓帮忙绝对不是去向淳于桑若、淳于桑酝好生解释,他更可能的是一拳砸到两人跟前,让对方选择是挨打还是原谅……
难得春宴上认识这么性情相投的姐妹两个,卓昭节可不想她们从此再不想见到自己……
宁摇碧语中带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赔罪?我不是跟你赔罪过许多次了吗?」
卓昭节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哦?那我弄错了,原来你这么会赔罪,那你哄我的这些话,究竟和多少个小娘子说过?」
宁摇碧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顿时冷汗道:「没有的事!我就和你赔过罪!旁人想叫我赔罪,我不先料理得他这辈子都不能妄想才怪!」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呀?」卓昭节占了上风,故作不信,撇嘴道,「也许你在长安私下里早就偷偷养了好些个小娘子,私下里时常过去陪她们呢!」
宁摇碧脚下一软,差点没摔倒,咬牙切齿的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什么!」这回是卓昭节变色了,她差点没尖叫出来,「你……你居然当真敢养小娘子!你找死!」